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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G/D机关群像】荆棘与亡年

自千鹤姐离开后,小田切一直都自感是一个人。那天街灯下三好甩开他的手对他说的“这是你的案子”时显露出的绝情,再次唤醒了他对孤独的记忆。

 “这是你的事情”——平日里也会出现类似的语句,再怎么一起生活,身边的成员似乎永远都和自己有一段距离——也许是小田切自己拉开的。毕竟,他与他们出身就不同,在陆(屏蔽)军幼年学校的时候,他深深体会过担当集体团结的感觉,大家秉承同一个信念,保持军人的风范;而成年后遇到的这群怪物,在小田切看来并不值得信任——他们没有统一的信条,随时都会因为自身利益或观念而抛弃队友,甚至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队友这个概念。

在这个挂着“大东亚文化协会”木牌的破旧二层建筑里,很多事情大家都是一起做的——七点起床一起吃早饭,然后零散地跑步、散步,或是练习柔道、剑道,十点开始学习情报、谋略相关的知识,傍晚五点后,大家又一起出去消遣。可惜这不是什么增强凝聚力的集训,也不是相互学习缔结友谊的夏令营,它不过是日本人为了培养间谍以与英美等国相抗而建立的间谍学校罢了。进来的人,终有一天要独自一人走出去。

 

冬天降临的时候,福本会买一些料理炖高汤,小田切常常会帮忙准备豚骨和作料,汤成之时,波多野便会搓搓手凑近,用他的鼻子嗅嗅,再拿起大汤勺偷尝一口,福本也从来没有责怪过,只是在一旁往围裙上擦擦手,解开绳子,准备碗筷。福本觉得自己有点高,尤其是站在波多野身边的时候,这样的身高实际上有点瞩目,但他对自己的装扮和演技从未怀疑过,总是可以隐藏得很好。

“真是麻烦你了。”甘利进入厨房,只见白气氤氲于上,覆盖了天花板,窗子也变得朦胧不清,暖洋洋的好似过年。

“今晚有火锅?”神永收起书放在厨房门口的木桌上,心情显露于表。

成员就像是一家人一样,围着一大碗浓汤,拿起自己的碗筷。没有明争暗斗,也没有什么需要分析的复杂情报,一桌人有说有笑,咂着嘴夸福本的厨艺。直到结城来到厨房,大家才稍显安静地挪出一个位置,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偶尔来几句“高谈”,偷瞄结城的脸色,期待他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晚饭后,佐久间表示要去一趟远街,三好让他顺便把他拿到远街钟表店修理的手表拿回来。结果佐久间一路上想着工作的事情,回来的时候又一心思考着结城交代的话是否还有别的意思,完全忘记了三好的要求。回来道歉的时候差点没九十度鞠躬,让他意外地是,三好只是皱了皱眉,随后一脸无奈道:“好吧。”也没说别的,走回睡觉的地方,连打趣都没了,换做平日,三好肯定要数落他一通,甚至拧拧他的胳膊。佐久间有些不太习惯,也不好意思:“我明天还要去一趟,到时候拿给你吧。”

三好听到后停步,犹豫了一会儿,只扭了一半的头,用异常温和的口气说道:“那拜托你了。”普通的语句却泛音般在佐久间心中回荡开涟漪,佐久间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又不敢去多想。

在实井帮福本收拾碗筷的时候,甘利走过灯光有些昏暗的楼道,轻轻敲了结城房间的门,然后推开一点挪身进入,摘下帽子,一脸低眉顺眼的样子看着坐在办公桌前工作的结城。

结城抬头看了看他这副模样,便明白了他的目的,却还要故意问道:“来做什么?”

“结城先生,可否借我些钱?”甘利挠了挠后脑勺,微微俯身。

结城低头冷笑道:“喜欢抽烟没关系,喜欢喝酒也没关系,不要上瘾。喜欢女人也没关系,但不要给女人给迷住。”边说边推开抽屉。

“放心好啦。”甘利使了个轻佻的眼色,从神情恢复严肃的结城手里接过一小沓钱,塞进口袋,笑嘻嘻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常,只是在晚饭时,佐久间一直不见三好身影,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三好出任务了。这样一想,佐久间心里有点落寞,每次都是这样,没有任何招呼或说明,突然间就会有人离开。在这一批学员走后,也许还会有新的一批来……

时间久了,小田切的感受也会变化,八个人,离开家人抛弃过去在这里生活,再冷漠无情的人,时间久了,也会有一点惜惜之情,不知不觉间情同手足。而离开这里之后,要一个人在他乡,度过漫长得岁月,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一辈子,最终把自己的骨头埋葬在异乡……

 

战(蔽)争岁月令人煎熬,在隆美尔紧张焦躁地预测英美动向的时候,终于传来了诺曼底登陆的消息,波多野听到消息的一瞬间,脑内开始不停地循环当年法国地下抵抗运动参与者阿兰邀请自己加入战斗的场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曾被感染到——在诺曼底登陆之前,地下抵抗的人民在掺杂着绝望的、暗无天日的环境下战斗了坚持四年多。集中营就像是无法醒来的噩梦,反复盘绕在法国上空。不知道阿兰他有没有亲眼看到胜利的曙光——想到这儿,波多野沉默着低下了头,而这一幕,恰被结城尽收眼底。

 

结城大魔王表面上看是令人恐惧地,但对于和他相处久了的D机关的人来说,他更像是一位严厉的父亲,实井在接受魔王严格教导的同时,也常常会对他产生一种亲情,虽然他很快就会提醒自己并否定掉这种感觉。

“你怎么?还要跟着我?”结城整理着东西,一边往火炉里扔进一叠叠文件和资料。

实井沉默许久,缓缓开口:“其实……我们一直把您当做我们的父亲……”

结城是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的,他以为自己早已抛弃了情感,但他那如硬石般沉静许久的心还是被震动了一下,他回想起了自己的经历:成为间谍,再是不顾军队的打压在极度困难的条件下建立了D机关……现在反倒是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这么多优秀的人才,在战(屏)火中奉献自己的生命,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

结城处理完了所有文件,往锅里泼了一盆水,经过实井的时候,重重地按了一下他的头:“快回去吧,你的家人还在等着你呢。”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你们一定早就在各自领域有所建树了吧。

 

被派到前线的小田切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身边死伤无数兄弟的战场上活下来,但他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战后的世界依旧混乱,从小埋在他心里的军(蔽)人种子,从来没消失过,他后来跟随者自己的内心,参加了第三世界的独立战争。

 

二战结束已经有些日子了,田崎回到庆应大学当物理系教授,期间成就不少,但还是会有觉得心里缺少什么的时候,这时他会一边娴熟地玩弄扑克牌,一边回想起过去在D机关生活的日子——那段学习时期是快乐的,好似回到学生时代,其中一些成员直到现在也还在联系,而另一些同僚却不知是否还健在。但他不会再去回想自己作为间谍时候的样子了,他不只一次地思考过自己当年在战争中所处的位置,即使很多任务完成得出色,在田崎心里也不再值得骄傲。唯一能安慰他的,是他没有沾过鲜血的手,可是他并不能清楚,他带来的情报究竟是避开了一场战争,还是导致了更多的鲜血流淌。

偶尔,田崎还是会到楼顶,抬头看着周围的一切,希望能在战后萎靡如汤面沸腾的泡沫一般的土地上,能看到几只鸽子的翅膀。他记得神永心情好的时候说过鸽子象征自由,但在田崎看来,战争时期的鸽子不过是“浸”在鸽舍里的和平,它传递的只会是诞生或暂缓战火的情报,而不是翠色的橄榄枝。

无论怎样,对于田崎来说,离开D机关成为间谍的那段日子,依旧是一段不愿触碰的复杂而苦涩的时光。

 

 

题目取自“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文章原来的标题是『离开这里,你将孤独而自由』,本想描写间谍这么个的特殊职业,“孤独而自由”是我个人对离开象牙塔走向社会之人的一种状态概括,这和间谍生活也是相符的:“……全靠自己一人进行活动。只有沉溺于绝对自由之中而不迷失方向的人,才会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但在收集、阅读资料的过程中,我的视野逐渐被拉宽,平静的心也时不时被触动。战争带来了太多伤痛,战争下无利益既得者。

这篇文章无例外做了一些小说和动画外的私设,但也做了考据了,大部分私设是按照考据来的。考据是比较麻烦但也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参考的每本书或文章都会有自己的一个立场,在历史环境的描写、时代思想的展现上有时也有较大出入。例如在《陆(屏)军中野学校谍报战史》一书中,作者(日本人)同意称呼中野学校出身的间谍为“全人类和平的秘密战士”。无论何种立场,我们都可以绝对同意中日战争里日方行为的侵略性质,“大东亚共荣”是侵略者们似是而非的借口,日方犯下的罪行无可逃避。文中还提到日本军部对间谍的不屑,表示这一方面日本起步较晚——这有撇开责任的嫌疑,有资料可证明,早在中日甲午战争之前,日本就已经往中国沿海等地区遣派间谍勘察地形、经济等情况。望读者在查阅时注意甄别。

在阅读其他书籍的时候发现,D机关原型“陆军中野学校”里的成员其实是比较偏“军人”的,事实上培养的间谍皆服务于自己的祖国,他们仍然忠心耿耿地为日本帝国主义服务,而小说和动画里明显改变了这种思想,并认为当时固执愚昧的日本陆军不适合做间谍。制作方的意图在此不做猜测,仅此一提。

用平和的方式去阐述这么个特殊历史时期其实有点困难,希望我有表达清楚我想表达的东西吧。愿逝者安息,愿世界和平。

 

参考条目:

《陆军中野学校谍报战史》

《最长的一天 1944诺曼底登陆》

《谍海神风》

《JG》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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